《十送红军》编剧李修文接受专访(2)
记者:你为何会写出《十送红军》这样一部主旋律作品?作为一个曾经写出《滴泪痣》和《捆绑上天堂》的作家,这两种作品的类型差异似乎比较大?
李修文:这是一个能力问题,而不是一个选择问题,首先,我已经决定了做编剧,剩下的就是我能不能写这个题材了,我以后还会写古装,写家庭伦理,这是编剧身份下的职业选择,而非个人审美和价值观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。重要的是,《十送红军》是一个约定,他是已经去世的小马奔腾董事长李明心中的一个梦,替他圆了这个梦,我觉得非常骄傲,尽管他再也看不见这部电视剧的播出了。我们第一次见面,是他来武汉找我,他告诉我,他想做这个,我想了不到两分钟就告诉他,我能做,随后他便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我的手,许多次我都会想起这一幕,总是禁不住黯然神伤。
记者:作为一个小说家,踏上编剧之路你遇到的最大障碍是什么?
李修文:和所有初出茅庐的编剧一样,我遇到的轻视、欺骗一点都不比别人少,写几十万字拿不到一分钱、合同签了白签、制片方要我赶紧滚蛋,这些事情我都遇到过,但不必太放在心上,写得好就有尊严,写得不好就没有尊严,这种尊严是自己给自己的,跟别人的羞辱没有任何关系。只要你不自弃,你最终总会等到欣赏你的人,做编剧,如果你不能跟欣赏你的人合作,我劝你还是掉头就走。我的情形可能跟其他做编剧的小说家略微有些不同,我是自小就喜欢戏剧的,有几年,我几乎可以将《世界电影》杂志上发的电影剧本倒背如流,所以老实说,在专业上,我遇到的障碍不大,觉得最困难的,还是沟通,经常会有这种情况——你和一个导演沟通了无数次,但始终都是自说自话,你们从来没有真正统一过,就像打乒乓球,你打过去,他又打回来,创作其实从未真正推进——这个是我觉得最困难的,写电影剧本时尤其困难。
记者:《十送红军》到底在写什么?在宏大叙事汗牛充栋的今天,再拍一部《十送红军》的价值何在?
李修文:长征既是历史,也是神话,几近于圣经里的《出埃及记》,历经如此繁杂众多的解读和传播以后,长征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渐渐简化为了领袖的长征,就像我们几乎只知道《出埃及记》里领袖的名字叫摩西,但是,这是不完整的,这支队伍里不仅有众神,更有众生,未经神话的那些战士、那些生命个体是什么样的?用里尔克的诗来说:“如果他叫喊,谁能从天使的序列中听见他?”我着迷的是这个,我能在几十年后听见他们。我想,《十送红军》写的就是:战争炮灰的心灵史,无名战士的赞美诗。至于它的价值,我首先希望它是一部好看的剧,这是我的本份,也应该是它的第一价值。
记者:那么你在乎电视剧的教化功能吗?那种“文以载道”的传统在你看来今天还需要吗?
李修文:当然不否定,但电视剧的第一属性还是娱乐,所以,在我看来,满足观众的戏剧需求才是最迫切的,我经常在一些剧本讨论会上听到有人说,你们说得不对,真实的历史是这样而不是那样的。每次听到这样的论调我都头大!天知道你以为的历史真实究竟是否是真实?即使你以为的历史真实成立,且慢,我们写一个戏、拍一个戏,是为了证明历史吗?我觉得不是,我认为是带观众投入情境、展开冒险、产生感受,而不是为了证明一段历史的真伪,那是历史学家的任务。至于“文以载道”,我们稍加留心就可以发现,好莱坞几乎所有激动人心的主流大片,都是所谓的左派故事,都在强调泯灭自己为正义、为集体、为国家而献身,《拯救大兵瑞恩》、《辛德勒的名单》、《勇者行动》,等等等等,概莫能外,问题的关键不在于“文以载道”是否必须,而是在这个框架下你的能力是否能够达到,跟人家的故事比起来,我们的差距堪称遥远,先把能力问题解决了再来谈是否必须的问题吧,这就好比如一个有作恶能力的人送出的善意才是更值得信任的。
记者:在雷剧盛行的年代里,你觉得你所秉持的这一套方法论是有效的吗?在你心目中,哪些编剧是你尊敬的对象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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